“山海关来人了?”
陆准眉梢动了动,脸上瞧不出半分惊讶。
好像这事儿,他早就等着了。
那名斥候大口喘着气,话音里还带着后怕。
“是……是朝廷的人,自称天使。”
“仪仗队都摆开了,说是……说是奉了圣旨来的。”
“点名要王爷您……您出去接旨,人就在大营门口!”
天使?圣旨?
校场上,那二十万刚刚泄了心头之火的士兵一听,脸上挂满了讥诮。
“他娘的,朝廷那帮孙子还真有脸派人来?”
“老子们在这儿啃草根的时候,他们在哪儿呢?”
“现在跑来宣旨?宣他娘的狗屁!”
“就是!还让王爷去接?他们算个什么东西,也配?”
“我看直接拖进来,跟那个吴猛一样,剁碎了喂狗!”
人群的火气又被“朝廷”这两个字给拱了起来。
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恶心和恨意。
陆准抬了抬手。
吵嚷声顿时小了下去。
他的视线在下面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上扫过。
“走。”
“本王也想瞧瞧,”
“那个把我们当垃圾扔掉的朝廷,那个把我们当弃子的新皇上,”
“这张圣旨上,能写出什么花儿来。”
话音落下,他转身走下灵台。
亲卫们立刻围了上来,簇拥着他往大营外走。
赵尔炎和呼延休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不安,连忙快步跟上。
北地大营,辕门之外。
一支几百人的禁军队伍护着一顶轿子,安静地杵在那儿。
轿子用黄缎包裹,瞧着挺华丽。
轿上坐着一个穿大红蟒袍的太监,面白无须,看着有四十来岁。
他脸上那股子劲儿,是宫里头养出来的傲气。
手里还煞有介事地捧着一卷黄布圣旨。
这人,正是当今太后跟前最得脸的太监总管,魏忠。
也是这次的宣旨天使。
魏忠眯着眼打量眼前这座破破烂爛的军营,哪怕旌旗残破,那股子杀气还是呛人。
他心里哼了一声。
一群被朝廷扔掉的丧家之犬罢了。
至于那个什么白发辽王,不就是个被赶出京城的倒霉皇子么。
咱家这次代表的可是新君和太后,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,还能翻了天不成?
待会儿见了面,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威浩荡,乖乖跪下听旨。
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,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营地里传了出来。
厚重的辕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推开了。
一个身穿黑色王袍的白发男人,被一群将士拥着,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。
魏忠眼皮一掀。
正主来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,把宫里那套架子端得足足的,扯着嗓子喊道:
“圣旨到——!”
“辽王陆准,跪下接旨!”
这声音又尖又利,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他等着,等着那个白头发的小子诚惶诚恐地跪在自己脚下。
然而。
那白发男人压根就没跪。
甚至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,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。
那眼神,就好像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儿。
魏忠心头那股火“噌”地就冒了起来。
放肆!
太放肆了!
一个废掉的皇子,也敢这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!
“辽王陆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