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准的视线在松本脸上停了停。
那张脸因为极致的恨意而紧绷,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抽搐,下颌骨绷出一条死硬的线,仿佛下一刻就要自行碎裂。
“对,就是这副表情。”
陆准的声音很轻,没什么温度,落在松本僵硬的后背上,却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。
“看来,你准备好了。”
他没再多言,只用下巴,朝着那条黑不见底的巷子口抬了抬。
“带路。”
“是。”
松本的牙根都在发酸,一个字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。
他猛地扭头,再不看陆准那张平静的脸,而是佝偻着背,像一头只知闷头前冲的野猪。
陆准不紧不慢地跟上,脚步落在湿滑的石板上,悄然无声。
他的目光却很重,死死压在松本的后心上。
这恨意不假,烧得旺盛。
但一个能隐忍至今的人,绝不会只有恨。
恨意是最好的燃料,但光有燃料,一团火烧不了这么久。
支撑他的,必然还有一根更毒、更深的刺。
或许,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疯狂。
巷子深不见光,两侧的高墙像两扇巨大的墓门,将一行人完全吞没。
空气粘稠,腐烂的霉味混着死水的腥臭,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,让人胸口发闷。
“头儿?”
旁边一个虎贲军的亲卫凑近赵尔炎,嗓子眼发干,声音压得极低,“这地方……也太他娘的安静了,怎么跟不设防似的?我这心里,怎么毛毛的。”
赵尔炎眼皮都没抬,反手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。
“娶媳妇呢?还七上八下。安静点好,省得费刀。”
那亲卫脖子一缩,小声嘀咕:“我这不是怕有诈嘛……万一里面全是坑,就等着我们跳呢。”
走在最前面的松本,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,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。
“哼,那老东西的宝贝,可不是这栋破房子。”
“他的人,都守着他的金子呢。一群蠢货,真以为金子能挡刀?”
赵尔炎瞥了松本一眼,没作声。
这人带的路越是顺畅,他心里的弦就绷得越紧。
很快,一面高墙挡住了去路。
松本刚停下,陆准便抬手,打了个手势。
连话都懒得说。
几个黑影瞬间动了,手脚并用,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扒着墙沿翻了上去,连一片瓦都没有蹭响。
陆准是最后一个。
他单手在墙头一撑,身形轻盈地翻过,落地时脚尖先着地,稳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。
他拍了拍手,掌心一尘不染。
空气里,飘来一股晚香玉的甜香。
还挺讲究。
再看看不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楼阁,陆准的唇角,逸出一声轻笑。
“好了,盛宴的主菜,该上场了。”
花园里,假山流水,奇花异草,布置得极为雅致。
然而,这片宁静,很快就被无声的血腥所打破。
几个负责巡视花园的护卫,甚至没看清阴影里的是什么,喉咙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,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裂声,身体软软地倒下。
虎贲军出手,从不留活口。
松本对此视若无睹,他径直走到一座假山后面,在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上,依着某种特定的顺序,按压了数下。
“咔嚓。”
一声轻响,假山侧面,缓缓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