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广场，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那根漆黑的铁笼，就那么杵在广场中央，像一根钉子，死死地钉进了在场数万倭国人的天灵盖。
所有人的信仰，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。
无数双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笼子里那个赤条条的身影。
曾几何时，那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明，是天照大御神的直系后裔，是这片国土万世一系的象征。
他们之中，多少人曾为了能远远地看他一眼，而磕破头颅，一路跪拜而来。
他们曾将他的名讳，当作最神圣的咒语，刻在心间。
可现在。
他们的神，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，蜷缩在笼子里，浑身沾满了泥土和秽物，冷得瑟瑟发抖。
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校尉，欣赏着下方人群的表情，从震惊，到呆滞，再到绝望，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残忍。
他很清楚，他主子要的，就是这个效果。
杀人，更要诛心。
“怎么，都哑巴了？”
校尉用马鞭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铁笼，发出“当啷、当啷”的声响，每一次敲击，都像是在抽打众人的脸。
“你们的‘神’，好像很冷啊，”他故作体贴地问，“要不要我给他找件衣服？”
下面的人群死死咬着牙，没人敢出声。
“你们不是说，他是神吗？”校尉的声音里满是戏谑，“神，也会怕冷？”
“神，也会像条狗一样，被关在笼子里？”
“你们的信仰呢？”
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惨白如纸的脸，“你们那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呢？”
“来，大声告诉本将，你们信奉的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！”
这句话，像一根烧红的铁钎，捅进了每个人的心脏。
人群中，终于传来了压抑不住的啜泣声，像是堤坝上崩开的第一道裂缝，很快，便有了蔓延的趋势。
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，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凌迟，他颤抖地看着笼子里的那个身影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。
“假的，都是假的！”
“这是恶魔的幻术！”
他猛地从人群中站起，枯瘦的手指着马上的校尉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。
“你这个恶魔！你竟敢亵渎神明！”
“天照大御神是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“你必遭天谴，永世不得超生！”
校尉听完，非但没生气，反而乐了。
他笑得前仰后合，马鞭指着那个老头，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。
“天谴？哈哈哈哈……”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，“好啊，本将就在这儿等着。”
他抬头看了看天，又轻蔑地瞥了眼笼子。
“我倒要看看，是你那个狗屁大神的天谴先到，还是我主子手里的刀先到！”
就在此时，笼子里的天皇，仿佛被那老者的话点燃了最后一丝尊严。
他那双原本只剩下恐惧和屈辱的眼睛里，突然爆发出两团疯狂的火焰。
他猛地从地上窜起，疯了一般扑到笼子边，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。
那张涂着厚厚白粉，此刻却青肿不堪的脸，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，五官挤在一起，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你这来自地狱的恶鬼！”
他死死地瞪着那个从远处缓缓走来的男人，那个白发如雪，身姿挺拔的身影，发出了尖锐得如同夜枭一般的嘶吼。
“你以为你赢了吗！”
“我告诉你，你永远也赢不了！”
“我是神！我是这片土地永远的主人！”
“就算你杀了我，我的灵魂也会化作最恶毒的怨魂，我的血会渗入这片土地，诅咒你的子子孙孙！”
“我将永生永世，缠着你！”
“我的子民，会为我报仇。”
“他们会把你的肉，一块一块地割下来，喂狗。”
“他们会把你的骨头，磨成粉，撒进最肮脏的粪坑。”
“你会死无葬身之地，你会被万世唾骂。”
他状若疯癫地咆哮着，诅咒着。
将所有他能想到的，最恶毒的词语，都倾泻在了陆准的身上。
几个虎贲军的士兵，听得眉头紧皱，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。
“王爷，这小子太吵了。”
赵尔炎请示道：“让属下过去，割了他的舌头。”
“不必。”
陆准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