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谭看着陆准,嘴巴张了又合,合了又张,最终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买人。
从朝廷的手里,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,公然买人!
这已经不是打脸了。
这是将皇帝的龙颜,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,用镶着铁钉的战靴,一寸一寸、来回地碾压!
“王爷……这……这会不会太……”
钱谭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,每一个字都透着惊恐与不可置信。
他想嘶吼,这何止是疯狂,这简直是自取灭亡!
“没什么不行的。”
陆准的脸上,缓缓绽开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笑容,如同寒冬里最锋利的冰棱。
“这世上,只有两种人。”
“一种,可以用钱收买。”
“另一种,是需要用更多的钱才能收买。”
“山海关那些守将,为那个高高在上的朝廷抛头颅洒热血,一年到头,又能拿到几个铜板?”
“本王给他们的,是他们穷尽几辈子也无法想象的财富。”
“你说,他们会怎么选?”
钱谭彻底失语了。
他知道,王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锥心刺骨的事实。
重赏之下,必有亡命之徒。
何况,这早已超越了“勇夫”的范畴,这是一道用黄金铸就的、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深渊巨口。
“可是……万一他们吞了钱,却不办事,反而将我们的人扣下,上报朝廷邀功……”
钱谭的声线里带着绝望的颤抖,他几乎能预见那血淋淋的下场。
“他不敢。”
陆准的语气轻描淡写,却蕴含着山崩地裂般的绝对自信。
“他若敢有半分异心,本王便亲率铁骑,兵临山海关下,好好与他谈谈。”
“到那时,本王就不是买人了。”
“是直接抢!”
“抢关,屠城!”
钱谭的心脏猛地一缩,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
他骇然地望向陆准那双深不见底的、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眸子,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疯狂窜上天灵盖,让他的灵魂都在战栗。
他知道,这位王爷从不说空话。他说得出,就一定做得到!
“属下……明白了。”
钱谭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一口气,将那滔天的恐惧与担忧,死死地压进心底。
“属下这就去安排!”
“派一个最会用舌头杀人,也最不怕被别人杀的人去。”
陆准的声音恢复了淡然,仿佛刚才那席话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“是。”
钱谭领命,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。
书房里,再度只剩下陆准一人。
他走到窗边,俯瞰着下方那座在他手中正以惊人速度运转、扩张的城市。
眼中,闪过了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与决绝。
他比谁都清楚,这个决定,就是在悬崖之巅,迎着狂风走那根细若游丝的钢索。
一步踏错,便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。
但,他没有选择。
辽东,这个他一手缔造的新生儿,正嗷嗷待哺,迫切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来滋养。
皇帝,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所谓父亲,想用一道雄关掐断他的命脉。
那他,就只能用黄金和刀剑,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!
他转身,走向书房的另一侧。
那里,伫立着一个巨大的、由精钢整体浇筑而成的实验台。
上面,杂乱而有序地摆满了各种晶莹剔透的瓶罐与奇形怪状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工具。
这是他埋藏最深的秘密,是他对抗整个世界的基石。
也是他,身为一个孤独的穿越者,最大的底气所在。
他熟练地近乎本能地拿起几种颜色各异的粉末,按照一个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密比例,开始调配。
他的眼神专注而狂热。
他要做的,是改良火药。
一种威力足以撕裂天空、颠覆王权的新型火药。
唯有掌握了超越时代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