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。
一阵极其轻微的,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。
岁命迈开了脚步。
她走得很慢,华美的黑底金纹古服裙摆拖曳在地,却没有带起一丝尘土。
岁命走到了石桌旁,停在了石桌的另一侧,与苏晓晚隔着一张桌子遥遥相对。
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朵由枯叶组成的简单花朵上,就那样看着久久不语。
只是系统面板十分诚实。
【攻略目标:岁命】
【当前亲密度:1%→5%(审视)】
又是沉默良久,岁月清冷的声音在石桌对面响起,评价着那朵由枯叶拼凑出的花。
“无聊的把戏。”
苏晓晚抬起头看向岁命,笑了笑也不反驳,心里却在哼哼。
要不是系统面板上那5%的亲密度实实在在的跳了出来,她差点就信了岁月的“无聊”。
这位姐姐,嘴还真硬!
【啊?花了那么大功夫,又是擦桌子又是摆花的,就一句“无聊的把戏”?】
【这位姐姐好高冷啊!不过晚晚好像一点也不生气。】
【你们没发现吗?那个女人虽然嘴上说无聊,但她一直站在桌边看那朵花,根本没挪开过视线。】
【口是心非的女人,嘿嘿,我喜欢。】
而苏晓晚,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。
岁命之所以会“克”死万物,是因为在她的定义里万物终将腐朽,走向终末,这一切都没有“意义”。
所以任何试图获取能量的“新生”行为,或是加速事物败亡的“改变”行为,都会触犯她的规则。
而自己刚刚的行为,无论是擦拭桌子,还是摆出枯叶之花,都不是为了获取或改变。
她是在为这些本该被遗忘的腐朽之物,重新赋予一层名为“记忆”和“观赏”的意义。
虽然这意义微不足道,但它存在。
它就像是在一片绝对的灰色画布上,点下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墨点。
这个墨点,就是“例外”。
想通了这一点,苏晓晚的行动便有了清晰的方向。
她不再停留于石桌旁,而是转身朝着园林更深处走去。
岁命没有动,只是视线一直跟随着苏晓晚的背影。
苏晓晚来到一座半倾颓的假山前。
假山脚下,蹲着两只石狮子。
其中一只保存得还算完好,另一只则缺了半边脑袋,身上布满了裂纹,威风不再。
苏晓晚停在了那只残破的石狮子面前,拂去狮子头顶的积尘,动作轻柔。
“以后,我就叫你阿左吧。”
苏晓晚轻声开口,对着石狮子说话。
【噗……阿左?晚晚这起名水平,我不敢恭维。】
【给石狮子起名字可还行,我女儿小时候也这么干过。】
才不是起名废的苏晓晚只是觉得,这个大家伙孤零零的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,还破了相,怪可怜的。
既然要赋予意义,那一个“名字”就是最基础的意义。
苏晓晚又绕到阿左的另一边,拍了拍那只完好的石狮子。
“你是阿右。”
做完这一切,苏晓晚心满意足的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“它们只是石头。”
岁命又出现在了苏晓晚的身后不远处。
苏晓晚回头看她,“可它们现在有名字了。”
岁命的面纱动了动,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。
“名字有什么用?能让它们不再风化?还是能让它们重新站起来?”
“都不能。”苏晓晚摇了摇头,很坦诚的回答。
“但至少,我再看到它们的时候,可以喊出它们的名字。”
说完,苏晓晚不再理会岁命,继续向前走。
岁命站在原地看着那两只石狮子,又双沉默了片刻。
阿左,阿右,真是愚蠢的名字。
岁命跟上了苏晓晚的脚步,如影随形,看着苏晓晚在园林里做着更多“无用”之事。
苏晓晚看到一处回廊的角落里,堆着一堆散乱的竹简。
那些竹简上的绳子早已腐朽断裂,竹片散落一地,蒙着厚厚的灰尘。
上面的字迹也早已模糊不清,彻底失去了作为“书籍”的功能。
苏晓晚蹲下身,开始一片一片的将它们捡起来,将它们按照大小长短重新整理叠放。
岁命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柱下,安静的看着苏晓晚。
看着那个少女蹲在地上,像一只勤劳的小仓鼠。
把那些在她看来与垃圾无异的竹片,一片片拾起,擦拭,码放整齐。
苏晓晚的动作很专注,仿佛在做一件天大的正经事。
“上面的字已经没了。”岁命终于还是没忍住,开了口。
“嗯,我知道。”苏晓晚头也不抬的回答。
“那你还在做什么?”
“让它们看起来整齐一点。”
苏晓晚将最后一枚竹简码好,拍了拍手上的灰,站起身来。
“它们曾经是书,就算看不了了,也不该被这么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