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命的语气恢复了平铺直叙,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空洞。
“一场更宏大的灾难,从我们的宇宙之外降临。”
“那是一种纯粹的‘饥饿’,一种绝对的‘吞噬’。”
“它啃食一切。”
“星球,生命,光,甚至是时空本身。”
“他所守护的一切,他所维系的‘意义’,他那座试图永存的文明丰碑,连同他自己都被啃食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不是死亡,不是腐朽,不是化为尘埃。”
岁命看向苏晓晚。
“是‘虚无’。”
“是彻底的,不留半点痕迹的,从存在层面上的绝对抹除。”
苏晓晚的心脏被这几个字攫紧。
她能感受到,岁命在说出这两个字时,那股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跨越了纪元的绝望。
“那一刻,我懂了。”岁命扯了扯嘴角,像是在自嘲,“如果连最绚烂的‘意义’,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化为绝对的‘虚无’,那么一切挣扎,一切坚持,又有什么用呢?”
“所有的过程,都不过是徒劳的自我感动。”
“从那天起,我开始否定一切‘意义’。”
“我的本源被这份绝望所扭曲,我不再是‘终末’的引导者,而成了‘虚无’的代行者。”
“我成了克死万物的规则本身。”
“然后,我将自己放逐到了这里,混乱之城。”
故事讲完,沉默笼罩了两人。
苏晓晚紧紧握着岁命的手,她能感觉到那只手比刚才更冷。
她终于明白了岁命那份厌世与疏离的来源。
那不是高傲,而是在见证了最极致的璀璨被最彻底的虚无吞噬后,所产生的巨大创伤。
【天啊……原来她经历过这种事……】
【见证了一方宇宙的彻底灭亡,还被扭曲了本源,太惨了……】
过了很久,岁命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苏晓晚。
“但你的‘道’,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。”
岁命看着苏晓晚,又看了看脚下那些正在努力生长的青草。
“他的‘道’,宏大而辉煌,像太阳一样想要照亮整个宇宙。”
“但太阳燃尽,便是永恒的黑暗。”
“而你的‘道’,很小,很微弱。”
“它不追求永恒,只珍惜每一个当下的链接。”
“它就像这株小草,坚韧,顽强,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,重新定义春天。”
“它……或许更真实。”
苏晓晚安静的听着。
在岁命的描述中,她脑海里那场灾难的轮廓越来越清晰。
来自宇宙之外,吞噬一切,连世界本源都能啃食。
苏晓晚的嘴唇动了动,轻声吐出了四个字。
“噬界诡异。”
岁命黑纱下的面容似乎动了一下。
然后看向苏晓晚,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。
“你……知道它们的名字?”
晓晚点头,将关于“黑球宇宙”和“噬界诡异”的概念,简单的向岁命复述了一遍。
岁命听完,再次沉默。
然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那声叹息里,没有得知敌人真面目的恍然,只有一种更加深沉的无力。
“原来,它们叫这个名字。”
“可知道了又如何?”
“我的本源早已扭曲,被困在这怪谈游戏之中。”
“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失败者,又能做什么呢?”
岁命的声音里,又带上了那种看破一切的疲惫。
苏晓晚的心里咯噔一下。
一个念头瞬间闪过。
她想告诉岁命,一切还没有结束。
她想告诉她,代行者只要达成十连胜,就可以向“深渊呓语”许下一个愿望。
但这个念头在嘴边盘旋,苏晓晚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不行,还不是时候。
现在她和岁命的亲密度是53%,系统定义为“接纳”。
这意味着岁命姐姐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亲近的晚辈,一个特别的“例外”。
但这还远远不够。
一个被极致的绝望扭曲了无数纪元的存在,她的心结太深太重。
现在就把“十连胜许愿”这个最大的底牌交出去,太过冒险。
万一她那深入骨髓的悲观,让她不相信自己能成功呢?
甚至,把自己的这份希望,当成又一个注定会破灭的泡影,从而产生更复杂的负面情绪?
苏晓晚可是经历过许多90%亲密度的“扭曲占有”,谁知道那时的岁命又会是什么态度?
想到这里,苏晓晚更加握紧岁命冰凉的手指。
她没有说什么宏大的道理,也没有做什么不切实际的保证。
只是坐直了身体迎上岁命的视线,一字一句认真无比。
“岁命姐姐,那是他和他的故事,不是我们的。”
“这一次,我们不会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