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以前只知道“先驱”很强,是龙国的守护神,是那个永远理智、永远正确的传说。
档案里记载着她光辉的战绩:连胜九场,零失误,完美通关。
但档案里没写,在那一个个完美的通关记录背后,是一个怎样的活生生的人。
三十天,不说话。
在这个随时会死的恐怖医院里,一个人熬过漫长的黑夜。
甚至不能哭,因为哭声可能会引来怪物。
这比直接杀了楚萱还要折磨。
【是啊,以前光觉得先驱牛逼,现在想想,这特么是人过的日子吗?】
【我想哭,真的,换我进去第一天就疯了。】
苏晓晚收紧了手臂,把楚萱抱得更紧了些。
“没事了。”苏晓晚把脸贴在楚萱冰凉的额头上,轻声说道,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楚萱,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。”
“你有我,有安雅姐姐,有大家。”
楚萱在苏晓晚怀里蹭了蹭,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温暖。
过了好一会儿,楚萱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。
她站直身子,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,但眼神已经清明了不少。
楚萱环视了一圈这个破败的大厅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“很讽刺吧?”
楚萱指着那面贴满了泛黄公告的墙壁。
“当年的‘先驱’,就是在这里靠着绝对的理智,把这里的所有规则都扒得干干净净。”
“她是完美的。”
“零失误,零污染,零损伤。”
菲洛米娜站在一旁,听得直皱眉。
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解,甚至还有几分不屑。
“既然是完美的,那你哭什么?”
菲洛米娜双手抱胸,下巴微抬,理所当然地说道。
“完美就是最强的。”
“既然赢了,就该享受胜利者的荣耀。”
“这种软弱的眼泪,只会破坏这份完美。”
在菲洛米娜的逻辑里,强者的世界只有征服和结果。
过程中的痛苦?那是弱者才会在意的矫情。
楚萱转过头,看着这位高傲的女王。
她眼里的那抹脆弱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锐利。
“因为她是个人。”
楚萱的声音很轻,却像把刀子一样扎了过去。
“菲洛米娜,你不懂。”
“绝对的理智带来了绝对的正确,但也带来了绝对的孤独。”
“当你为了活下去,必须把自己变成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;当你看着同类在你面前惨死,却只能冷静地计算这是不是‘诱饵’的时候……”
楚萱顿了顿,那个曾经的自己,正站在记忆的角落里,冷漠地注视着一切。
“那一刻,你也死了一部分。”
菲洛米娜一下愣住,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。
作为天生的强大诡异,她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高高在上的。
天生就该是被宠爱的。
菲洛米娜没有做过凡人,没有体会过那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绝望。
大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一直没有说话的安雅忽然了走到那个布满灰尘的导诊台前,伸出手指,轻轻抚摸着台面上那道深深的抓痕。
那是某个绝望的病人在临死前留下的。
安雅看着那道抓痕,灰白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。
“孤独……”
安雅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。
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。
在那漫长的岁月里,她被困在仁爱医院,被困在院长的规则下。
她是规则的化身,是恐怖的护士长。
她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:查房,发药,清理不听话的病人。
没有人跟她说话。
所有的代行者看到她都只会尖叫逃跑。
偶尔有几个胆大的,也是想利用她,或者杀了她。
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,陪伴安雅的只有冰冷的剪刀,和那个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血腥味。
那种感觉,真的很冷。
“嗯。”
安雅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应了一声。
苏晓晚看着安雅那个孤寂的背影,又看了看身边还红着眼眶的楚萱。
这就是她的家人们。
表面上强大无比,实际上心里都有一个填不满的黑洞。
苏晓晚松开楚萱,走到了安雅身后,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安雅的腰。
安雅的身体僵了一下,但很快就放松下来,任由苏晓晚贴着。
“安雅姐姐。”
苏晓晚踮起脚,把下巴搁在安雅的肩膀上,然后侧过头,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楚萱。
“你看。”
苏晓晚拉起安雅那只冰凉的手,朝楚萱伸了过去。
“其实你们很像。”
“你们都曾被困在一个只有规则没有温度的世界里。”
“先驱说情感是毒药,那是她骗自己的。”
苏晓晚抓着安雅的手,轻轻晃了晃。
“孤独才是毒药。”
“它会一点点吃掉人的心,让人变成怪物。”